再见那个男孩时,我心里无比沉重和激动。我的每一个眼神,每一个动作,每一句话都必须小心翼翼,尽一切办法去呵护他。
曾经的他是那么天真而又腼腆,脸上绽放着的笑容就像初升的太阳。他喜欢画画,房间的墙上贴满了他的画。他学习很勤奋,有时碰到了难题总会打电话给我,让我有时间去给他指导一下。他的言行举止中时刻流露出优秀的品质和对知识的渴求,让每一个大人都喜欢他,以至于我对遭遇不幸之后的他感到无比的怜悯和惋惜。
因为一个无法转变的因素,他一天天地感到学习力不从心。他开始烦躁不安,整天整夜地折磨着自己的思想,也折磨着家里的每一个人。他开始惊慌失措,害怕面对外界的一切,害怕与人沟通,害怕出现在家里的外人,害怕他曾经喜爱的书本,甚至害怕别人看到灯光之下清晰的他。于是,他把自己封闭起来了,他认为这是在自我保护。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熄了灯,再把自己的身体蜷缩在冰冷的棉被里。任凭最亲爱的奶奶在门外苦苦哀求,他就是不吭一声。有那么几次,在黑暗中,他安静地爬上了家里四楼的天台,安静地坐在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围栏上。而他的脸上始终是那么宁静,那么天真。
好几个月过去了,我不敢去打听这个孩子的消息,也许就像英语谚语所说的:“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。”每次遇到他的奶奶都与她寒暄几句,没发现她言语中的异常我就心安了,因为这样我可以知道这个孩子至少是平安的。有时候,人生的要求真的非常非常的低,低到什么程度呢?好好活着就行了。
直到上个星期的一天中午,我的手机响了,看到他的名字显示在手机上,我没有任何思考和惊讶的时间,按下了接听键。电话里,我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,“姑姑,您今晚有时间吗?我有好多英语单词不会读,您能来教教我吗?……”我不加思索地一口答应了下来。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,但他总称呼我为“姑姑”,在学习上他对我有着一定的依赖。这一段艰难的时间之后,他仍然对我发出这样的请求,仍然对我存在依赖,我想,我这个“姑姑”必须真正地当下去了。现在在我眼中,这个孩子就像一个剔透的玻璃杯,我必须去小心呵护他,往里面慢慢加入一些清澈的温水,不冷也不烫。冷了,怕他凉透了心;烫了,能让他支离破碎。所以,只能给他加入不冷不热的温水,让他重新慢慢适应环境,这样他才能慢慢承受住一切,而不至于那么脆弱。
一个玻璃杯能否耐用,除了别人的呵护之外,也需要有好的质地。孩子,你就像一个玻璃杯,我们会爱你,呵护你,你也要好好爱你自己,做一个刚强而坚韧的玻璃杯。